墙上的挂钟敲到十一点时,我终于关掉了电脑里的报表。客厅没开灯,只有冰箱的嗡鸣声在安静里飘着,像小时候外婆摇着的蒲扇声。
赤脚踩在凉地板上往厨房走,脚边蹭到个纸箱子 —— 是上周妈妈寄来的,说里面装了我爱吃的腊肠。当时拆开看了眼,随手塞在橱柜底下,忘了拿出来。
燃气灶打了两次才着,蓝火苗舔着锅底,我蹲在旁边翻调料盒。盐罐是空的,生抽瓶倒过来才能滴出两滴,最后只找着包泡面调料。撕开时粉末撒了一地,我蹲下去捡,指尖碰到橱柜门的木纹,突然想起去年冬天,妈妈也是这样在厨房忙,我靠在门框上看她切腊肠,油星子溅到围裙上,她也不在意,只说 “多煮两根,你带回去当早餐”。
水开的时候,我才发现腊肠还冻得硬邦邦的。拿刀切成片,边缘的肥肉冻得发白,在灯光下有点像小时候玩的雪花片。丢进锅里时,“哗啦” 一声,热气裹着肉香飘出来,突然就饿了 —— 明明半小时前才吃了外卖,却好像空了好多年。
等着面煮好的间隙,我摸出手机翻相册。没开灯,屏幕光映在脸上,有点凉。翻到最底下那个加密相册时,手指顿了一下,密码是妈妈的生日。里面存着前年过年的视频,爸爸举着手机拍妈妈贴春联,她踮着脚够门框,围裙带子松了也没察觉,我在镜头外笑,喊 “爸你帮她一把啊”,视频里的笑声现在听着,有点像隔着层玻璃。
面煮好了,调料包倒多了,齁得我直皱眉。可腊肠咬在嘴里时,油香裹着咸鲜,突然就想起妈妈说的 “腊肠要蒸着才香,煮面太浪费”。我把汤喝得干干净净,连碗底的葱花都挑着吃了,锅里还剩半根腊肠,我用筷子夹起来,对着灯光看了看 —— 和妈妈寄来的每一根都一样,肥瘦相间,切得整整齐齐。
洗完碗,我把剩下的腊肠装进保鲜盒,放回冰箱最上层。路过客厅时,瞥见窗外的路灯,光落在楼下的香樟树上,影子晃悠悠的。我没开灯,就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,手里还攥着没擦干净的筷子。
其实也不是多想吃腊肠,就是突然觉得,
深夜里能有口热乎的,能想起个人,就算调料放多了,也挺好的。明天早上,得给妈妈打个电话,说她寄的腊肠,比外卖好吃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