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藤椅上的时光

周末回外婆家时，村口的老槐树又落了一地花。推开门，就看见外婆坐在堂屋的藤椅上，手里捏着针线，脚边的竹篮里堆着刚摘的青菜，阳光透过木窗棂，在她银白的头发上撒了层碎金。

“回来啦？” 外婆抬头看见我，眼睛立刻亮了，放下针线就要起身，我赶紧上前按住她：“您坐着，我自己来。” 藤椅发出轻微的 “咯吱” 声，这声音我从小听到大，小时候总爱趴在外婆腿上，听她讲过去的事，藤椅的纹路里，好像都藏着旧时光的味道。

厨房的灶台上，放着一个玻璃罐，里面装着我爱吃的糖蒜。外婆说：“知道你这周要回，上周就腌上了，现在正入味。” 我打开罐子闻了闻，酸甜的香气瞬间漫开来，想起小时候总趁外婆不注意，偷偷抓两颗塞进口袋，酸得眯起眼睛，外婆就笑着点我的额头：“小馋猫，慢点儿吃。”

午后的阳光正好，外婆搬来小凳子坐在我旁边，开始择菜。她的手指有些粗糙，指关节上还有年轻时干活留下的茧子，可择菜的动作却依旧麻利。“你小时候啊，总爱跟在我身后，我去菜园摘菜，你就蹲在旁边拔草，结果把菜苗当草拔了好几棵，还跟我哭说草太调皮。” 外婆一边说，一边忍不住笑，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，像盛开的菊花。

我也跟着笑，记忆突然清晰起来。那时候外婆的菜园总是绿油油的，种着黄瓜、番茄、茄子，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傍晚，外婆会摘一根刚熟的黄瓜，用井水洗干净，递到我手里，脆生生的，带着阳光的甜味。晚上睡觉前，外婆会给我扇扇子，直到我睡着，她才悄悄离开，半夜我醒过来，总能看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，原来她还在给我缝补白天磨破的裤子。

晚饭时，外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，都是我爱吃的。她不停往我碗里夹菜，自己却没怎么动：“多吃点，你在外面上班辛苦，看你都瘦了。” 我夹起一块红烧肉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，肥而不腻，带着酱油的香。小时候总觉得外婆的手艺是世界上最好的，后来吃过很多大餐，却再也没找到过这种味道 —— 那是家的味道，是外婆把爱藏在调料里的味道。

临走时，外婆往我包里塞了好多东西，腌好的糖蒜、晒干的豆角、自己织的围巾。“天冷了，这条围巾你戴着，暖和。” 她的手握着我的手，暖暖的，像小时候她牵着我过马路时一样。我看着外婆站在门口挥手，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突然想起小时候她送我去幼儿园，也是这样站在门口，直到我走进教室，回头还能看见她的身影。

车子开出村口，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外婆还站在那里，风拂动她的衣角，像一株坚韧又温柔的芦苇。原来长大后才明白，外婆的爱从来都不用言语，它藏在腌好的糖蒜里，藏在缝补的衣服里，藏在藤椅上的时光里，藏在每一个她等我回家的日子里。

下次回来，我想多陪外婆坐一会儿藤椅，多听她讲讲故事，就像小时候那样 —— 因为我知道，那些坐在藤椅上的时光，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宝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