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茶，泡着未说的话

墙上的钟敲过十二点时，我才放下电脑。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，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，客厅里只剩冰箱低沉的嗡鸣，和水壶烧开的 “咕嘟” 声。

从柜子里翻出妈妈寄来的陈皮，捏了两片放进玻璃杯。热水冲下去的瞬间，橘香慢慢漫开来，像小时候她在厨房煮陈皮水的味道。那时候我总嫌陈皮苦，她就往水里加颗冰糖，说 “苦完就甜了”，现在自己煮茶，倒觉得这微苦里，藏着让人静下来的劲儿。

指尖划过茶几上的旧相册，忍不住翻开。最上面一页是去年和朋友在海边拍的，照片里我们举着冰淇淋笑，海风把头发吹得乱飞。当时说好了今年再去，可后来各自忙着加班、出差，约定就像落在沙滩上的脚印，被日子慢慢冲淡了。我对着照片里的笑脸发了会儿呆，手机里还存着没来得及发的消息：“最近还好吗？”

茶凉了半杯时，听见楼下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。大概是晚归的人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越来越近，又慢慢远了。想起以前加班到深夜，爸爸总会骑车来接我，自行车筐里放着温好的牛奶，他说 “夜里风大，喝了暖身子”。现在我自己走夜路，也会在包里揣瓶热饮，好像这样，就能接住一点从前的暖。

把相册放回抽屉时，指尖碰到了一枚旧硬币 —— 是去年在车站捡的，当时想着 “留着当好运符”，结果后来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，却一直没舍得扔。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，没兑现的约定，没来得及道的晚安，明明没什么用，却总在深夜里，悄悄冒出来。

杯子里的陈皮沉到了底，我又续了点热水。橘香淡了些，可暖意还在。其实深夜也没那么难挨，一杯茶，一本旧相册，一段偶尔冒出来的回忆，就像黑夜里的小灯，虽然微弱，却足够照亮当下的情绪。

墙上的钟走到一点，我把凉掉的茶倒掉，准备去睡。路过阳台时，抬头看见天上有几颗星星，很亮。突然想给妈妈发条消息，想跟朋友说 “下次我们一定去海边”，想跟过去的自己说 “你做得很好了”。

这些话没在深夜发出去，却像泡在茶里的陈皮，在心里慢慢浸出了甜。原来深夜不是用来难过的，是用来把那些白天没来得及细想的情绪，慢慢捋顺，再带着这点暖，等明天的太阳。